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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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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是淑妃只在裳梨宮裏小小地給寶釵過了一個生日,可是有心的人還是知道了。別人尤可, 賈元春屋子裏的一套茶具就沒能保住。

抱琴一邊收拾著殘局, 一面還得絞盡腦汁勸慰風度盡失的賈元春:“姑娘何必把這麽小的事兒放在心上, 大不了捎信回家去,請太太與薛姨太太好生說說就是了。”

誰知道一句話讓賈元春的怒氣更盛:“和姨媽好生說說?太太現在下帖子,人家薛太太還不一定有時間呢。不過是一個商戶,京裏能認識什麽人,倒說得比世人都忙。”

“那舅老爺那裏出面,姨太太總不好拒了吧?”抱琴覺得並不是無路可走。

可是賈元春卻不能和抱琴想的一樣簡單, 自從上次那個薛家的丫頭回了一次家, 自己手裏的暗線就已經有幾個不大聽招呼, 而那幾個人,不是她們賈家的人脈, 而是王家的。看來舅舅是越來越看重薛家那個丫頭了。

而她, 卻不能失了舅舅的支持。賈元春對自己的出身還是有一定認知的, 知道自己只能小選入宮, 就是因為自己的父親說起來是國公府的老爺,實際上卻即不襲爵、官位又只有五品。太上皇能在一眾小選入宮的宮女中, 挑出自己做女史, 還親自指到坤寧宮, 可不是表面上那樣看重老臣之後,而是因為她有一個做京營節度使的舅舅。

若是舅舅覺得自己進宮幾年沒有作為, 轉而扶持薛家那個丫頭, 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兒。在一般人眼裏, 那丫頭剛進宮一年,就已經可以出宮探視家人,還能讓主子給她過個小生日,都是主子看重她的表現。而自己這邊,皇後面子上待自己客氣,卻防賊一樣防著自己,聖人看自己更象是看一個物件。

宮裏,如物件一樣的宮女、女官多不勝數,賈元春不願意做她們中的一員。她是大年初一的生日,是有大造化的人。要不然太上皇也不會千挑萬選地讓自己來服侍皇後。都是皇後不賢惠,居然沒有明白太上皇的意思,真拿自己當女史用了。

可是她一個女孩兒,難道能自己和皇後說,太上皇讓她來為皇後分憂、服侍皇後,內裏的意思並不是皇後娘娘想的那樣?這話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。

可是不說出來,皇後就總是拿她當成普通女官使喚,賈元春又不甘心,只好借著謝恩的機會,給太上皇請安。太上皇還真沒有忘記她,好言好語地與她拉了一會兒家常,還讓她有時間的時候就到大明宮來說話。

於是賈元春時常去給太上皇請安之事,宮裏的人都知道了,宮外的王子騰也知道了。一時送進宮裏的銀子也就更多了,王家在宮裏的眼線也就更聽話了,賈元春在宮裏的日子更好過了,給別人下個小絆子也更順溜了。

就在賈元春覺得自己的好日子快要來了的時候,薛家那個丫頭進宮了。正是寶釵的進宮,讓賈元春回首入宮之路,才發現自己進宮已經快十年了,竟然還只是個女史,不過是由六品升為四品而已,可還只是個女史。

那個丫頭,卻是當今親自封了女官。從她封了女官起,賈元春就發現,王家的那幾個眼線不如原來一樣主動給她送消息了,她不能不警覺。她知道自己的舅舅正在自己與薛家那個丫頭之間權衡。

她不願意失去舅舅這個助力,在舅舅沒有升任京營統制的時候,她過夠了見人三分笑的日子——賈家沒有實職,就是自己在宮裏的眼線,也都已經邊緣化,對她沒有什麽太大的幫助了。

那個叫葉兒的小宮女,就是賈元春安排人調唆的。只是那也是個笨的,沒成事兒不說,還不得不把賈家的眼線犧牲了一個,才讓她撕擄開了自己與這事兒的關系。

從那以後,就是賈家在宮裏的眼線們,也都盡量少出現在賈元春的面前了:做人眼線的,也不過是為了自己有個靠山,再多收點錢財,可是要是為了那點錢財就失了自己的小命,願意做的也就沒有幾個了。畢竟那些眼線也只是受過賈家些小小的恩惠,或是貪了賞錢,真要讓他們搭上性命,現在的賈家卻是沒那個資本了。

已經覺得自己捉襟見肘的賈元春,在想著自己是不是得提前將母親透露給自己的消息,向聖人出首。可是想起太上皇那看似溫和,卻不時暴出寒光的眼神,她又下不了決心。到底應該向太上皇出首,還是將消息告訴給當今,賈元春有些躊躇。

不同於自己這個明面上的眼線,賈元春知道太上皇執掌江山那麽多年,在這宮裏暗處是有真正的眼線存在的。似乎是在證實她的猜想一般,她聽到了王子騰奉旨巡邊的消息。

奉旨巡邊,還是九省檢點,聽起來是升官了,還是高升。但是讀過史的賈元春知道,世界上有一個詞叫明升暗降。不管下這個命令的是太上皇還是當今,王子騰接到這個命令的那一刻起,他就已經被這時刻博弈的兩父子,同時放棄了。

太上皇與當今只要有一個人還覺得王子騰可用,那就不會出臺這樣一個旨意。想必王子騰自己也是明白的,不然也不會連句話都沒有給宮裏的賈元春送,就自己一家人急急地出京了。

就在賈元春因王子騰任九省巡檢而心中焦慮的時候,寶釵也在為這樣的消息心中大驚。她一直覺得自己還有的是時間,可是沒想到現在就已經到了紅樓開篇的時候,留給她的時間真心不多了。

若是她算的不錯的話,原著裏的今年或是明年,就是林如海捐館揚州城的年份,也是秦可卿死封龍禁尉的年份,更是賈元春得封賢德妃的年份!為什麽不能確定是今年還是明年,那就只能去找萬年坑王曹大大去理論了,誰讓他老人家在原著裏給出的時間線,實在是太過模糊了。

時間都是末節,最讓寶釵精神緊張的,是她還沒想出怎樣才能阻止賈元春封妃!至於為什麽不是她自己也想辦法也得到當今的青睞,從此與賈元春一起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,來一出現實版的金枝欲孽?

別開玩笑了!你見過不與皇帝滾床單,卻得到皇帝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妃子?骨子裏只是一個純潔網站的寶釵,是上個待別人嚴格,對自己更嚴格的人。都說了脖子以下不能描寫,自己怎麽能做這樣大尺度的事?既然不想與皇帝滾床單,那又怎麽能壓賈元春一頭?

所以必須從源頭上就不讓賈元春封妃,否則寶釵這任務的結果只有一個:失敗!

為了不失敗!為了不灰飛煙滅!為了重新做回一個網站!寶釵充分利用了自己身為一個網站的優勢,將海量的紅樓同人文歸納出來的,賈元春封妃的理由進行了匯總分析後,決定給她來上一招釜底抽薪。

她要賭空穴來風未為無因,她要賭當今對太上皇看重的老臣的厭惡,她更要賭王子騰腳踩兩只船已經被發覺!而用來讓她做賭註的,正是賈元春準備向當今揭發的秦可卿的身世!

寶釵並不想同賈家人一樣,即想著用有皇家血脈的秦可卿上位,又要對人家痛下殺手。她其實是要賭當今對一個私生女出身的侄女,願意用來顯示自己的大度、對兄弟的優容。

有了與賈元春不同的動機,寶釵也就有了面對當今的說辭。只是她卻不打算因此事讓淑妃對她產生芥締,免得自己好不容易抱上的大腿,以為自己暗中有了不該有的心思。

所以寶釵是在聽說當今再次來到裳梨宮裏與淑妃說話的時候,大大方方求見淑妃的。當今與淑妃對寶釵的求見還是有些驚訝的,因為平日寶釵聽說當今在的話,能躲多遠就躲多遠。

求見馬上就得到了允許,寶釵進了正殿之後,還是一如既往地向當今與淑妃問安。當今在自己妃子們的地盤,還是十分註意的,並不主動說話。淑妃對當今也是了解的,自己開口讓寶釵起來。

“奴婢有事要向娘娘稟報,還請娘娘屏退左右。”寶釵的一句話,成功地讓正殿裏的幾個人都變了臉。當今是一臉的若有所思,淑妃是不可思議,碧桃幾個則是不平中夾雜些了然。

等碧桃得了淑妃的示意,退到正殿門口親自把守之後,一直跪著的寶釵才重新叩首道:“奴婢的母親過年時到榮國府拜年,很是聽了些傳言。奴婢聽了後心下琢磨再三,覺得還是在說與娘娘聽聽。”

已經過完年有些日子了,才要說與淑妃或是當今聽,可不就是琢磨得透透的?上面坐的兩個人,都不是什麽單純之人,對下面人的小心思,還是有些把握的,都在等著寶釵的下文。

寶釵也不賣關子,把自己消息的來源交待清楚之後,直接就說出了重點:“對寧國府那位宗婦,奴婢的母親覺得不大妥當。”

寧榮一體,當今在登基之前就已經領教過了,所以寶釵才說出寧國府時,當今已經目光灼灼:“有什麽不妥?”

寶釵答道:“奴婢的母親一開始只是覺得,寧國府現在的當家人雖然只是個三等將軍,可是也曾經是國公門弟,卻只是娶了一個營膠膳郎家的女兒做宗婦,太低了些。不過那是人家的家事,就連榮國府的老太太,都誇獎那位宗婦是重孫媳婦是第一得意人,也就不好說什麽。”

“只是在到寧國府做了一次客之後,奴婢的母親發現,那位宗婦所用之物,皆是常人不可見的,精細異常,並不是一介營膳郎家能備得出的嫁妝。”

淑妃不動聲色地問道:“那說不得是寧國府為兒媳婦準備的呢。”

寶釵道:“這才正是可疑之處,整個寧國府並沒有能與宗婦所用媲美的東西。而且這位宗婦,自年前就生了病,每天四五個醫生問診不說,那些醫生並不是太醫院裏請的,反是民間各處搜尋來的,而那位宗婦待醫生們都客氣得很。”

當今手裏的杯子已經快要扔出去了。其實秦可卿的身世,並不如賈家以為的那樣無人知道,皇家兄弟在奪嫡的過程之中,哪兒有什麽真正的秘密?不然原著裏頭,秦可卿死後的哀榮從何而來?

可是現在這個私生女,明顯的不安份,那就不怪當今生氣了。當今示意了一下,淑妃就叫寶釵起來:“得了,你母親是個謹慎的。只是此事也不要再與人提起。也囑咐你母親一聲。下去吧。”

寶釵並不看重當下的結果,只要她把此事先於賈元春報告給當今,而當今還留下她一條小命,那就意味著她賭贏了一大半。而另一小半,就得看賈元春了。

好巧不巧的,當今第二日下晚,要去皇後那裏用膳的路上,就遇到了“為皇後娘娘催東西”的賈元春。她也是有話要對當今面奏。

當今有了昨日寶釵當著淑妃請見的對比,對賈元春背著皇後之舉就低看了些——皇後是當今的原配嫡妻,他自己對皇後有些意見,那也是人家夫妻之間的事,卻是不允許一個小小的女史背叛了皇後的。

還不知道當今已經低看了自己的賈元春,向當今秘告了自己母親“無意”間發現的寧國府的秘密——秦可卿是義忠老親王的私生女。而她的母親,還願意為當今分憂,“不讓不相幹的人擾了聖人的清凈。”

如果還是原著的話,說不定當今仍會為賈元春的話動心,不是他覺得一個前太子私生女對自己有多大威脅,而純粹是為了惡心一下太上皇:看看你看重的臣子,拿你兒子的血脈在向我投誠,這個投誠的人選 ,還是你親自送到我面前的!

估計太上皇與當今的反應也差不多,他的憤怒不是對義忠親王送出了自己的私生女,而是對那些敢於背叛自己的老臣。前幾天“高升”的王子騰,不就是挺好的一個例子?

當今看了看仍跪在自己面前的賈元春,似笑非笑地問道:“你母親準備怎樣為朕分憂呀”

賈元春一時無話可說,這不應該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嗎?可越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,要說出口來還真不那麽容易。賈元春琢磨了一下措詞,才說出一句:“全憑聖人聖裁。”

當今哼了一聲,還沒蠢到家。本來就不多的想與皇後用餐的興致,至此已經敗得幹幹凈凈,不耐煩地對賈元春道:“你隨便朕來。”

賈元春心下大喜,面上還是一臉端莊地站起了身,跟在當今的身後。只是越走,越讓她心驚,這分明是去太上皇寢宮大明宮的路!

只是當今要去哪裏,不是她一個女史能問的,也不是她該問的。就算是再不情願,賈元春還是只能跟在當今的後面,再次見到了太上皇。

對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奇異組合,太上皇也有些驚訝:“皇帝怎麽和賈家的丫頭一起過來了?”

當今笑道:“剛才這女史講了個笑話,兒子覺得也該讓父皇聽聽解悶。”

賈元春的臉都白了,這和她所想的一點也不一樣!只是兩位帝王都看著她,讓她不得不把剛才對當今所說的話,又對著太上皇說了一遍。等說到她母親願意為皇家分憂的時候,一個熱騰騰的茶杯,已經扔到了她的身上:“好大的狗膽!”

也不管賈元春委頓於地,太上皇惡聲向當今道:“皇帝也想讓賈家為你分憂嗎?”

當今仍笑道:“賈家是父皇用慣了的老臣之後,兒子倒是不敢勞動他們。只是他家的那位宗婦,行動再不小心些,怕是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多。”

太上皇聲音緩了緩:“先讓她靜心養著吧。”愛養成什麽樣就養成什麽樣!

當今又道:“這位賈女史,皇後那裏卻是不好再用了。”心這麽大,皇家的血脈都能敢利用。就算是明面上的釘子,能少一個也好。

太上皇厭惡地道:“大明宮裏地方大得很,總有地方安置一個宮女。”

已經被打擊得麻木了的賈元春,被當今毫不憐惜地留了下來。她知道,自己完了,賈家離完也不遠了:想腳踩兩只船,誰知道人家船商量好了,要同時開啟不說,還是方向相反!

當今給皇後的解釋是,賈女史覺得自己過不慣坤寧宮中的生活,向自己親自求了恩典,願意重新回到大明宮服侍太上皇。皇後哪兒有不依的?早看那狐媚子不順眼了。只要有一個解釋得過去的理由,她就能接受。

接下來宮裏很是消失了幾個太監宮女,都是平日與賈元春走得近或是有過聯系的。面對這種事情,帝王從來都是小心眼的,本著有錯殺沒放過的精神,很是清理了一下宮闈。

於是賈家不久後發現,他們家有大造化的賈女史,皇後身邊的得意人,竟然聯系不上了。就是負責與賈女史聯系的那幾個內線,也都聯系不上了。賈家的人也曾人心惶惶了一陣,等發現當今清理宮闈的時候,又覺得他們家的賈女史,可能是暫時收縮起來保全自己,卻沒有一個人想到,自己家兩頭下註的事情,已經被人發現了。

而寶釵這裏,聽說賈元春重新回大明宮服侍太上皇,長長地出了一口氣,看來她找的時機剛好,足夠在當今心裏安下對賈家懷疑的種子,現在已經生根發芽了,薛家也算是安全了。

“嘀,宿主此次任務已經完成,是否撤離,是否撤離?”寶釵的耳邊又傳來了熟悉的機械音,讓寶釵有些受寵若驚——前兩世都是問都不問就把自己抽離,這一次竟然爭求起自己的意見來了。

可是要不要撤離,寶釵有一點小糾結:三世為人,這次是最艱難的一次,她當然巴不得早點抽身。可是好些她關心的人物結局未定,就象是追劇追到一半就被告知是結局了,總讓人心裏有些七上八下的。

不過真能讓她關心的,也沒有幾個人:黛玉這一世身體不錯,林如海過完年就已經被當今留在了戶部任職,聽淑妃幾次說起唐太太對她都十分滿意,想要求娶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。

而薛家,薛父沒死,賈元春又沒有封妃,薛蟠也不再惹禍,家財應該是能夠保住了。至於原主會接手現在的這具身體,寶釵倒是不擔心:原主本身就是一個適應能力十分強的人,如果仍如前兩世一樣看過自己行事的話,應該不會作死地還有什麽青雲之志。如此一來,以原主的心智,在宮中自保平安出宮還是沒有問題的。

也就是說,寶釵在這一世裏,並沒有什麽可以牽掛的人了,難怪系統肯在此時讓她撤離。寶釵心裏默默點了個“是”,只希望下次的任務能不這樣坑了。

“恭喜宿主完成任務。”機械音繼續在晉江耳邊響起。可是現在它關心的卻是自己的任務條:灰色的任務條,藍色的完成進度前進了一些,可惜也只是一些,看樣子連十分之一都勉強。

有進步就好,晉江安慰著自己,再去看自己的積分:三百五十分。好,這一次的任務積分居然是上一個任務的二倍,晉江表示自己很感動,要是下一個任務又是這一個任務積分的二倍,它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務了?

“宿主獲得二百積分,得到抽獎機會兩次,是否抽獎?是否抽獎?”又有彈幕不停地閃爍。

當然要抽,上一次抽到的健康卡不知道多好用,要是這次再抽到這麽有幫助的東西,下一次任務完成也就有希望了。晉江一面想,一面按了“是”。

□□飛轉,指針停下的時候,晉江心頭萬千羊駝呼嘯,《大百科全書》,這算是個什麽東西?難道是讓它一個網站,到古代普及科技文明嗎?

不急,不急,還有一次機會,還有一次機會。晉江安慰著自己,再次轉起了□□。指針再次停下的時候,指到了“清腦丸”上。晉江有了上一次的經驗,也不問系統這個“清腦丸”的用途了,得到的答案一定是讓自己摸索,那還討那個沒趣做什麽。

不過既然是在紅樓世界裏穿行,這個丸子的用途肯定強過《大百科全書》,畢竟榮國府裏面明白的人顯然不多,清一清也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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